千钧体育，倒在拿到目标资源半年后

那时岁月明月光

在拿到《武林风》后，千钧体育没有撑过一年。
2017 年 12 月 5 日，河南千钧体育文化有限公司通过招投标成为河南卫视搏击类节目《武林风》独家战略合作伙伴，拥有《武林风》独家衍生商业项目开发权以及转授权权利，成为这一节目的制作出资方及商业开发方。这家注册资金 2700 万元、专注自由搏击产业运营的体育公司，一个星期前刚由 " 深圳千钧文体 " 更名而来。


▲千钧体育原办公地点，图片来自百家号／杰说体育
仅仅半年之后，曾寄希望于通过《武林风》广告招商实现盈利的千钧体育股东们，在耗完账面资金之后选择止损，6 月与河南卫视提前解约，随后 7 月裁撤绝大部分员工，公司陷入休眠阶段。因为从今年 5 月份以来就没有拿到过工资，千钧体育有员工曾在 7 月 6 日利用官方微博发布讨薪公开信，指出 " 千钧体育拖欠工资、违法停交员工社保三个月以上，没有任何书面通知将员工集体辞退 "，后有数十位员工集体申请法律仲裁，让离职员工愤愤不平的是：" 这一年多，公司花掉了六七千万元，却拖着员工每个月几千块的工资不发。"


有知情人对懒熊体育表示，千钧体育成立伊始，目标就是与《武林风》合作。在 2015 年 10 月，千钧体育耗资 500 万收购的河南东骏天迹影视，是河南电视台第 9 频道新农村频道搏击娱乐节目《梦想英雄》的运营商，《武林风》的两位招牌选手王洪祥、方便在这个节目里做嘉宾。一年之后，千钧花 100 万入股方便出任法人的上海武战体育，又在 10 个月之后用 25 万参与了王洪祥有股份的天和景麟影视，在与两位选手变得关系紧密、利益捆绑的同时，也得以与《武林风》走得更近。
同时，千钧在 2017 年秋天成立两家搏击领域媒体性质的公司：创无界和黑熊搏击，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在行业内汇聚资源，有发声渠道，建立起权威地位，最终赢得《武林风》。2018 年 1 月 19 日，以 " 武林风再起 " 为主题的千钧体育 &《武林风》年会在郑州召开，正式宣布 " 强强联合 "，提到 " 千钧体育的加入将促进《武林风》节目质量、赛事规模和选手培养等方面全面提升，合作也会延伸到《武林风》产业链的开发与拓展等 "。


▲《武林风》与千钧体育签约
千钧体育在布局良久之后，终于入愿成为《武林风》战略合作伙伴。然而，随后的半年，千钧体育却提前结束了 " 婚约 "，决绝而去。
为什么这个经营了数年的体育产业公司，反而在成功拿到目标资源之后，迅速倒了下去？
1. 扩张过快，人员冗余
根据懒熊体育得到的信息，千钧体育在北京三里屯和河南郑州有两处办公区域，两地员工共 200 多人，这其中有 60 多人归属千钧体育，主要为《武林风》项目服务，另外约 150 人属于 2016 年 10 月创办的创无界体育文化有限公司、黑熊网络公司。
创无界旗下有《搏击周评》全媒体平台，通过微信公众号、今日头条等推送新闻，是一个关注搏击圈新闻资讯、行业动向的内容生产者，还有视频节目《搏击情报局》；黑熊网络则以黑熊搏击 App 为主体，是关注搏击垂直领域的互联网媒体平台，内容包括武林风、昆仑决等赛事信息、赛程、集锦，还有 " 黑熊号 " 汇聚了搏击类自媒体，类似一个搏击领域的门户网站 App。
这样的状况使千钧体育的运营成本很高，每个月单单是工资支出就在百万元级。
年初，千钧体育内部曾就黑熊搏击的去留出现争论，有人提出面向搏击这样一个垂直领域做互联网平台，仅有的 20 万用户不能产生商业价值，应该直接砍掉，将财力投入到千钧体育与创无界；同时 60 人的千钧团队，也可以精简到 30 人左右，实现 " 轻运营 "。否则在收入不高的情况下，如此繁多的运营人员，对公司财务来说是个沉重负担。这个提议并未被采纳。


▲千钧体育员工发布微博讨薪公开信
在千钧遣散绝大部分员工以来，《搏击周评》已经停止更新，而黑熊搏击 App 仍在继续维护。
2. 管理粗放，结构复杂
根据公开信息，千钧体育曾有杨杰（占比 37.03％）、李旭东（29.62%）、罗耘（29.62%）、章云芳（占比 3.7%）四位股东，今年 3 月 13 日，章云芳退出，将股份转让给其他三位，但具体分配方案未知。该公司法人代表为杨杰，后来在今年 9 月 12 日变更为张文科，在另一家由杨杰 100% 控股的河南鑫康置业有限公司里，张文科也出任法人。千钧体育的另一位股东李旭东担任公司的董事长。
创始人兼总经理孟朋是千钧体育实际的运营者，其微博信息显示，他出生于 1986 年。有内部员工表示，千钧体育的失败与管理层不专业有关。如《武林风》招商工作的负责人是电商网站编辑出身，此前并没有广告客户资源以及相关工作经验，不足以胜任工作。而这样的情况在千钧体育并不罕见，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具备相关专业素养的并不多。
同时，千钧体育外部关系错综复杂，在这些关系的处理上，管理层也没有做好。
2015 年 11 月开始两年内，千钧体育进行了一系列投资行为，包括全资收购河南东骏天迹影视文化传媒公司；注册成立两家新公司黑熊搏击和创无界文化；投资 100 万元入股上海武战体育；以及 25 万元入股天和景麟（天津）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持股 25%。
天和景麟由《武林风》选手王洪祥持股，而上海武战体育同样有《武林风》的背景，是由这个栏目打造的另一位代表选手 " 死神 " 方便创立。方便曾是国家散打队的选手，在退役之后，以 28 周岁的 " 高龄 " 加入《武林风》，创下 47 场不败的战绩，也因此得名 " 不败死神 "。
在千钧体育入股后，上海武战曾在 2017 年 4 月与《武林风》合作 WLF 武战俱乐部联盟，第一期由河南、上海、山东等地 16 家俱乐部加入，并承包了《武林风》子栏目《拳新一代》的外场商业赛。有知情人士对懒熊体育表示，方便在千钧体育赢得《武林风》商业开发权的路上起的作用不小。


▲方便的武战体育曾发起 WLF 武战联盟
但在此后，千钧体育与《武林风》达成合作之后，未能处理好与方便的关系，致使方便转投另一项搏击赛事《昆仑决》，这对于需要明星选手带来收视率的《武林风》，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3. 费用高企，成本失控
《武林风》节目组成员向懒熊体育介绍，一期节目成本包括运动员出场费、灯光舞美、场地租金、安保等运营费用，再加上节目的剪辑编辑等，成本在几百万元到 1000 万元不等，像 2017 年武林风年终盛典预算就是 1000 万元。其中，选手出场费所占比重在 30%-50%，如果汇聚了多位明星选手，那么会超过 50%。
而在 2018 年 1 月，在千钧体育与河南卫视签约年会上公布的战略合作要点中，提到 " 打造金字塔式的赛事体系，从业余到职业，从国内到国际，全年 220 场比赛 "。
2018 年 1 月以来，与《武林风》合作之后，这部分节目的成本，包括录制、播出的费用都归千钧体育承担。同时，千钧体育需要支付武林风代理费 1800 万。作为回报，千钧体育拥有《武林风》的商业开发权、广告代理。
《武林风》在 2002 年 9 月开始策划，2004 年 1 月开播。起初是考虑河南省有武术传统，想做一档相关节目，当时的市场上没有类似的节目，商业认可度也不够。 此前曾在武林风工作多年的一位制片表示，《武林风》后来能够做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是河南台自己的节目，能够不计成本放在黄金档时间播出，同时在策划、录制等方面所产生的成本，包括摄像设备的租用、机房的使用等都可以在台里消化，所以能以相对低的成本运营，经过一个比较长的培育期。


▲《武林风》曾有一些经典对决很受关注
最近三年，由于国内搏击赛场多了很多赛事，竞争激烈，《武林风》的运作成本也相对高起来。此外，由于按照外包核算，原本一些河南台自己制作时可以免费使用的资源，也会计算成本，这使得千钧体育的负担比预想得要重。
这一部分的支出，按照每场录制 150 万元核算，一个月播出四期节目，每次录制两期节目来计算，月支出就高达 300 万元。
有千钧体育工作的员工清楚地记得今年四月的工资未能按时发放，而五月到七月的工资至今未能拿到手。千钧体育需支付给《武林风》的 1800 万代理费，在付了首期 300 万之后，也没有下文。
与《武林风》合作之后，千钧体育曾投入资金开发了一款武林风 App，在上线之后感觉不够理想，随即下线；也曾录制网络版《武林风》等，同样因为效果不佳，未能继续。
根据千钧体育微博消息，它曾与艺人虚拟形象运营商北京分享时代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合作开发《武林风》IP，为《武林风》选手设计虚拟形象，" 让杨茁、付高峰这些中国传统武术的传承者们，将会出现在游戏、动漫及各种衍生品当中 "，此举也没有带来收益。
4. 收入不及预期，回款效率低
2017 年，在全国范围内、同时段的节目收视率排名里，《武林风》排第七。由此，千钧体育判断这是一个不错的标的。
然而，在实际运营过程中，广告收入没有想象中高。这除了国内市场对搏击赛事品牌的认可度、千钧体育运营本身的问题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在于：投招标期有些晚，河南台对合作伙伴的竞标期是 11 月 27 日 -12 月 1 日，12 月 5 日公布。这其实错过了很多大品牌做第二年广告预算的黄金时期。
运营武林风半年，千钧体育拿到的《武林风》广告商包括匹克、运动保等，但由于这一年大环境不佳，广告商拖欠广告款问题较严重，千钧体育的现金流经受巨大考验，员工四月的工资也是在后来收到一些广告款项之后进行的补发。
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表示：千钧体育尽管在 2015 年 9 月成立，但实际运营应该是在 2016 年的 10 月，彼时的它目标很明确，就是与《武林风》这个有 10 多年历史的品牌合作，拿下这个项目获得盈利。2016 年 10 月开始投入创无界、黑熊搏击两个媒体平台，入股上海星战等，也都是为了与搏击圈、武林风节目更进一步。原本以为拿到这个节目就可以挣钱的，但没想到事与愿违，还是在持续亏损，算算总账，千钧体育的投入高达 8000 万。所以，老板在半年核算成本之后，决定提前终止合约，不干了。


此外，河南卫视格斗类的赛事不止《武林风》，更有《武林笼中对》等节目，这虽然同样是由《武林风》的幕后节目组打造，但其商业开发的归属未知。如果，它仍然属于河南卫视，那么对千钧体育的《武林风》会形成了一定的竞争，抢占广告资源。
同时，作为一档积累了 14 年的节目，《武林风》原本延续下来的赞助商收益归哪一方也是问题。
在千钧体育毁约之后，《武林风》商业运营权再次回归河南卫视。根据武林风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的信息，《武林笼中对》将与河南优德控股集团合作，《武林风》的两位代表选手一龙已经开始无限制格斗训练，准备跨界参赛。
目前，千钧体育在工商部门仍是存续状态，并未注销。而对于千钧体育的员工来说，何时能拿到所欠三个月工资，是最关心的事。
有投资人用 " 冰冻期 " 来形容如今的体育产业融资环境，在创投圈整体节奏放缓的背景下，自 2015 年以来站到风口上的体育圈进入去一个残酷的泡沫破碎阶段。一些没有找到实质盈利模式，靠讲故事起家的公司在寒冬中无以为继，也不是一个意外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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